零工经济:

就业新形态

文/本刊记者冉旭阳

2023年10月30日 字数:4356 浏览量:

  零工经济近几年被频繁提起。作为互联网时代的产业,零工经济日渐成为共享经济发展下的就业新形态。
  近年来,国家持续鼓励灵活就业,为零工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在就业市场的竞争之下,越来越多的劳动者选择成为灵活就业人员。而对企业来说,处于控制成本的考虑也日渐选择采用零工模式。
  据统计,当前我国有超过2亿的灵活就业人口。预计到2036年,这个数字还要翻一番。零工经济的发展已经势不可挡,在此基础上,伴随着技术进步、企业数字化转型等影响,零工经济的时代正在到来。
  不断壮大的零工市场
  一般认为,零工是指灵活用工,有广义和狭义之分。
  广义上的灵活用工形式为雇佣组织以非标准雇佣的方式进行人力资源配置的用工安排,可以分为劳务派遣、业务外包、人力资源外包、互联网平台用工、传统零工(非全日制用工、兼职、日结、自雇合作)、实习六种类型。
  狭义上的灵活用工形式则为互联网平台用工、传统零工(非全日制用工、兼职、日结、自雇合作)与实习。
  据公开数据,43.05%的企业采用了狭义灵活用工形式,61.14%的企业采用了广义上灵活用工形式。
  由于零工具有自由灵活和形式多样的特点,在多个行业均有不同程度的覆盖。“互联网+”类零工在各种零工类型中排名第一,建筑、装修、搬家等生产型劳动,以及销售、餐饮、手工活等基础性工作,也吸引了大量的劳动者。
  而随着“数字化转型”席卷全球则让企业在信息技术、多媒体、文字处理等领域的工作需求快速增长,企业对灵活就业者的需求已经从过去大规模同质化的体力劳动,转向个性、多样、高质量、变动迅速的脑力劳动。
  根据国外有关机构调查,在线零工从业者中从事专业和商务服务、教育和健康服务业的比例接近五成。其中,软件开发和信息技术、多媒体和创意工作、写作翻译等工作逐渐成为互联网零工经济的大头。
  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国内灵活就业人数正在连年递增。截至2021年,中国灵活就业人口已经达到了2.5亿人,预计到2036年或能达到4亿人左右。
  而据《2022年中国灵活用工行业市场调研分析报告》显示,中国的灵活用工群体中,自由职业者占比 40.2%,非正规单位就业占比 23%,正规单位的非正式就业占比 20.1%,有稳定工作同时兼职的人群占比 16.7%。这些人群中,61.2% 为女性,56.7% 已婚已育。
  零工经济的本质是企业从“雇佣人员工作”转化为“商业合作”,将雇佣人员要完成的工作内容转换成标准化可对外发布的订单,由灵活就业者接单完成,按单计费、按结果付费。
  对灵活就业者来说,零工经济为其提供了就业的新渠道,而对企业而言,不论是想要降低用工成本,或者本身用工需求有波谷变化,还是想要建立可供筛选的人才蓄水池,零工也已成为了一种必然的用工选择。
  许多企业在采取灵活用工时都是以业务为导向的,如果是业务支持型人才,就能够短期内补齐企业需求,灵活地支持企业的业务发展,而采取这种灵活雇佣后企业也不必为团队管理花费过多招聘精力,却能在需要人才时迅速补齐。弹性调整人力资源队伍,以更低的成本换取更优的工作成果。
  在采访中,今年46岁的李先生表示,前几年自己曾被一家互联网大厂的西安研究院优化掉,之后
  大半年时间里处于无工作状态,但是由于具备专业技能,与一家企业短期需求匹配,随即成为该公司灵活用工的独立顾问,合作一年后,目前企业已提出正式工作聘书让李先生加入正在服务的企业。
  而对于中小企业,零工模式的意义更为显著。
  有企业负责人表示,零工能帮助中小型企业合理优化人员的组织架构,同时破解阶段性和周期性用工难题,可以根据业务需求和项目情况及时灵活地调用人员,只为结果付费,从而优化了沉默成本支出。
  这在生产及消费类企业尤为明显。季节性、临时性、零散性的订单出现,催生出大量的零工岗位。对于某些生产类企业来说,灵活招聘的需求每年正以8%-10%的速度提升,“零工”与“正式工”的比例也达到了三七开。
  而谈及消费类企业,麦当劳和KFC等快餐店可能是很多年轻人第一次听说灵活就业(兼职)的地方。曾经作为大学生勤工俭学的圣地,一直提供着大量的兼职机会。
  西安一家品牌奶茶店长表示,由于门店周围商圈和学校较多,店里不少兼职员工是附近的上班族和学生,白天的工作或学习结束后,晚上6时到10时之间来店里兼职。此时正值就餐高
  峰,也正好需要零工补充。该店长还表示,曾有上年纪的员工主动要求转为兼职,为了方便照顾家庭。
  有专家表示,灵活用工除了为劳动者提供更多就业机会和让企业降本增效之外,灵活用工在实践中,也解决了部分行业存在的“35岁危机”“婚育困境”等就业难点,使人才资源得到有效配置。
  随着“零工经济”的崛起,劳资双方的就业和用工理念也在与时俱进,灵活用工已变成一种全新的合作关系。
  零工之路
  随着灵活就业人士的边界逐渐拓宽。“打零工”的热潮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到了大众身边,就连之前很多表示绝不打零工的人士现在都在“零工真香”的路上。
  在采访中,当被问及为何选择零工时,大多数受访者表示是为了开阔眼界,拓展人际关系,部分则表示是为了贴补家用或实现收入升级,还有部分年轻受访者是抱着“过渡”的心态打零工。
  江峰在一家餐厅后厨工作,工作时间是晚上8时到凌晨3时。由于白天空闲时间多,为了把时间充分利用起来,江峰也加入了打零工大军。
  对他来说,打零工更接近于一种生活方式。江峰挑选零工的标准通常只有两点:薪资高、工作内容简单。几年时间,他先后做过酒店服务员、餐厅保安、生鲜平台食品分拣员……
  这些日结岗位的薪水在每小时20元至25元不等,工作时间基本在8到10个小时。平均算下来,他每次能到手差不多200元。
  不过现在,江峰更偏向选择餐厅或酒店里的兼职,一大原因是这些岗位基本都包餐食。
  更重要的是,江峰发现“这样的工作场合有机会让我观察不同的人,和不同类型的客人搭
  话,也能通过客人们的聊天内容来增长见识。”
  在他看来,在打发时间赚取零花钱的同时,还能体验不同的工作,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每天都是新鲜的”。而江峰的社交圈也确实在逐渐扩大,几乎每次出工都会遇见和自己非常合拍的“零友”。他们常会互相分享自己打零工的经历,也会互相介绍“性价比”更高的工作。
  拥有专业技能的人,则抱着“收入升级”的念头选择灵活就业。
  毕业于建筑设计专业的张镇在尝到了自己“接私活”的甜头之后,从而爱上了灵活就业,早在2018年就辞掉了稳定的工作,选择做一名独立设计师。
  2018年6月,在导师的推荐下,张镇接到一份概念性规划的项目。因为对方要得急,加上实际调研和设计的时间,只给了他一周时间,价钱也让他主动提。
  “我随口说了2万元,没想到对方直接同意了。要知道,当时在公司上班时,做类似的方案需要近1个月时间,一个月也赚不了2万元。”一周时间赚到2万元,这给张镇做独立设计师树立了信心。
  在这之后,张镇通过朋友介绍又接到一个设计项目,工作了一个月时间,他赚了5万元。而且由于设计方案甲方十分满意,又请他设计了另一个项目,85天的工作,张镇又赚了将近10万元。
  “全职上班,一个项目能赚多少钱大致是明码标价的,选择灵活就业,获取的价值是自己创造的。”几次成功的经历,张镇就更加坚定了要做独立设计师的信心。
  当然也有人单纯为了贴补家用。
  在西安周边一处蔬菜种植基地,每天清晨都有数十名工人负责将蔬菜分拣装箱,他们有的负责挑出坏菜、有的负责往菜筐里铺纸、有的负责称重。
  “由于每天接到的订单量不固定、货车抵达的时间也不固定,因此用工时间和人数都需要临时决定。”基地负责人说。
  50多岁的宋大姐是这里的“老人”,她和工友们大多来自周边村镇,大多数人的子女也都在西安工作。她表示,“我们平时帮忙带孙辈,没什么事的时候就过来打打零工,赚点生活费,补贴家用”。
  与主动选择打零工的人不同,另一部分则是被动走上了零工之路。
  今年过完年,应届毕业生周雪就一边准备毕业论文和设计的事情,一边做起了兼职去舞室教跳舞的工作。
  “之所以选择去舞室教跳舞,我是想一边赚点零花钱,一边调整心态,再去想工作的事儿吧。”至于未来要做什么?周雪也还没想好。
  在此之前,周雪其实刚刚结束一段实习工作。去年年底,因为学校没安排课程,她就同大部分同学一样,为了实习就业开始了求职生涯。
  但找工作的过程并不顺利。周雪就读于西安某本科院校的传媒专业。面试一圈后,她发现一般公
  司都要求她要有视频剪辑、文案写作等经验。
  “不管是创业公司,还是大公司,他们的岗位要求似乎都不低,往往看过我的简历就没有了下文。即便到了面试阶段,最后也总是不了了之。”周雪表示,即便一再放低要求,但几个月的时间也没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
  迫于无奈,周雪选择了一家舞蹈工作室教人跳舞的兼职工作。“对这份工作我谈不上喜欢,虽然和我的专业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工资能保证我的日常开销。”周雪说道。
  事实上,有不少年轻人因为一时找不到满意的工作,退而求其次,将“打零工”当成一个避风港,是一种过渡性选择。他们不是找不到工作,而是可能还没有确定的未来计划,或许哪天他们有了新的计划又会重新扬帆起航。
  助力经济发展
  “零工经济”在为一些劳动者提供了更多灵活工作机会的同时,也存在“不稳定性”和“不安全性”等问题。
  为此,近年来,国家出台了一系列措施以支持和引导各行业在使用灵活用工时,变得更加规范。
  2022年初,国务院印发《“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就提出,完善灵活就业的工伤保险制度,健全灵活就业人员参加社会保险制度和劳动者权益保障制度,推进灵活就业人员参加住房公积金制度试点。
  在最新发布的民营经济31条中,第七条指出,要强化人才和用工的需求保障,加强灵活就业和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的权益保障,发挥平台企业在扩大就业方面的作用。
  正是在国家的保驾护航之下,零工经济不断壮大。公开信息显示,预计到2035年中国“零工经济”的GDP占比将达到6.82%,到2036年零工经济从业者将达到4亿人,将形成亿万级的蓝海市场。
  相比传统模式,零工经济对消费复苏和经济发展有三方面作用,即吸纳就业、增加收入、应对短期供需失衡。
  其中,由于相对较低的进入门槛,且具有低成本优势,零工经济在吸纳就业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凭借丰富朴实的务工渠道,零工经济为进城的务工人员、失业人员等提供了更加广泛的就业机会,盘活了闲置劳动力资源。同时通过细化创造工作任务,企业可以发现新的用人需求、找到新的发展路径,衍生更多的就业岗位和创业空间,从而提高就业率。
  而零工经济最直接的作用就是增加收入。通过现在越来越灵活的就业机制,不少人可以依靠零工市场从事一些兼职或打零工来增加收入,而这些打零工方式获得的收入,又可以驱动消费者改变消费习惯,增加个人支出。另外,对于那些目前处于短期失业的人来说,这类人因为暂时没有合适的稳定的工作提供稳定收入,也可通过零工市场在短期内获得收入。
  由此可见,零工经济在推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重要。
  这种就业新形态或许还要经历漫长的打磨,需要一代甚至几代人去适应,可以预见的是,零工经济将随着社会的发展,焕发出勃勃生机。